多少人把心留在兩三百公里外的海島,因為抗拒不了愛琴海的引誘;沒有人把心留在雅典,因為聽不見愛琴海的呼喚?
很多人不知道,雅典有120公里的藍色海岸線,而且大部分是平直的沙灘。雅典西海岸是薩羅尼克灣(Saronic Gulf),南至蘇尼翁海角,西至伯羅奔尼撒半島,鄰近的 Aegina、Poros、Hydra 三島二日遊或一日遊是熱門行程,但高昂的費用令人卻步。
跟我走,在憲法廣場搭上乾淨明亮的電車,奔向雅典南方,煙塵喧囂、人車擁擠的市區拋在身後,心情無比暢快,窗外視野開朗,馬路左邊的商店、住家不再密集,右邊是生動海景,上百艘遊艇擠在船塢,海灘上處處是弄潮人兒,一連串地名,唸起來全是 ~is, ~os, ~ki, ~ko, ~ma 的尾音,多麼像德布西的鋼琴音符。
(——電車路線)
任何一站下車都是公立的海水浴場,盥洗設備一應俱全,免費使用。海灘上戲水、打球、日光浴的人很多,卻不顯擁擠,因為海岸連綿無際。先找一處沙粒均勻的海灘,陽光多一點或樹蔭多一點,離開海浪近一點或遠一點,隨我們挑。
村上春樹仔細描寫海水的許多種藍色,但我無法分辨愛琴海南端的的海水和這裡有何不同,一樣藍,一樣冷,我只敢讓一波高一波低的潮水淹沒膝蓋,還是讓太陽曬曬蒼白的肉體比較舒服。
肥胖的中年婦人斜躺在我們前方,胸前雙乳像過熟下墜的水果,她的菸癮不小,一邊和海灘來回販賣太陽眼鏡等小東西的黑人聊天,一邊已抽掉不少根菸。我謹記村上春樹發明的「愛琴海法則」:女人在沙灘上大大方方把泳衣脫掉,盯著看是不禮貌的,照相更是禁止的,男人臉上要裝出完全沒注意到的表情。所以,我始終保持禮貌,更不敢拿出相機。
陽光灑在海面,縷縷金線編織成網,遠方數百隻海鳥上下紛飛,把密網切割成不規則的細格子,我從未見過這麼多海鳥,牠們可能只是追逐食物,閃閃發亮的海鳥,像是舞動的天使,像是帶來光芒。
渴了就喝預泡的希臘咖啡,餓了就啃麵包水果,睏了就閉眼睡午覺,慢慢來,我窮得只剩下時間。當陽光漸漸失去溫度,我們走回馬路,等候開往蘇尼翁海角的巴士,只要黃昏之前趕到,只要不錯過海角落日。
蘇尼翁海角凸入愛琴海,是希臘本土最南方,西元前四百年的海神殿遺跡矗立在懸崖上。荷馬史詩《奧迪賽》描述斯巴達國王從特洛伊勝利回航,在蘇尼翁海角遭遇船難,舵手不幸喪生。船隊繼續前行,至伯羅奔尼撒半島南端再遇大風暴,全軍覆沒。可想而知,他們必定是惹惱了海神!
海神殿四周真的是兩千多年前的石頭?我猜想不是,在上面或站或坐,警衛也沒阻止,只要不踏入禁止線就好。希臘建築的石柱都是一塊塊大石頭堆疊而成,是否因此不易傾塌?英國大詩人拜倫(Lord Byron)曾在某根柱腳刻上名字,他在瑞士西庸城堡也幹過相同的事,他是貴族,我輩平民可不能倣效。
這時候全是等待落日的遊客。不過,懸崖邊寒風冽冽,該找些事情做。斜陽下,女的低頭看書,男的做什麼我不知道,我對男的沒興趣。
在我身後的日本女人專心觀看一旁的男人寫生,他畫什麼我也沒興趣。你看,都是雙雙對對的,記住,千山萬水切莫獨行。
我往懸崖邊走,再度見到這植物,恰似將大海劈成兩半:
龍舌蘭從葉叢中抽長的花莖,據說最高記錄8公尺,花朵凋謝後仍可存活數年。
當太陽逐漸收斂光芒,獵取鏡頭的遊客隨著斜陽移動腳步:
落在祭壇上的紅日宛如供品:
當烏雲飄來,遊客都唉聲嘆氣,當紅日再度露臉,又笑逐顏開:
太陽下山,月亮已等不及,升到半空中了!
除了陰雨的米克諾斯,我從沒錯過每一處愛琴海島的落日,似乎是個儀式,看完落日才無所抱憾,才能放心離開。
如果你的行程緊迫無奈放棄一些愛琴海小島,如果藍天碧海令你意猶未盡,不妨試試我獨家開發「西海岸一日遊」的私房行程。
雅典,是不是粉好玩?